腓立比書

作者

  腓立比書像哥林多後書、歌羅西書、帖撒羅尼迦前後書,和腓利門書一樣,是以保羅和提摩太的名義發出的。然而,提摩太的名字出現在這些書信的開頭,可能只因他是保羅的書記,而並非在著作上曾有任何重要的參與。

特點

  腓立比獨特之處在於她是羅馬的駐軍殖民地(徒十六12),在義大利以外只有幾個城市有這特權。福音傳入腓立比(約主後50;徒十六12-40)之前約90年,這城滿是羅馬的軍人,他們都是由官長派遣,定居在這裏的,故腓立比便取得「駐軍殖民地」這令人羨慕的地位。作為駐軍殖民地,居民在各方面都享有特權,正如置身於義大利一樣;這城也完全採用羅馬式的行政系統。保羅在三章20節暗示了這種地位,他教訓信徒說,基督徒也是一樣,雖然仍是地上的居民,卻好像是另一個城──天上的城──的居民。腓立比是一個富庶而繁忙的地方,是馬其頓重要的生活中心之一,因而也是許多不同東、西方宗教的「基地」。腓立比有一個很強的猶太群體,同時也有各種不同宗教信仰的人混居其中,這些特色都在腓立比書中留下記號。

寫作年代和地點

  雖然我們很清楚保羅是在監獄中寫作此書(一12、13),但卻不知道當時他被囚禁在哪裏。最大的可能性是羅馬,若是這樣,便是在主後62年左右。然而,有些人認為四章16節和二章25至26節所暗示的旅程,使羅馬這遙遠的地方顯得不甚可信(腓立比人聽聞保羅被下監,便派以巴弗提把禮物送給保羅;以巴弗提在羅馬聽聞腓立比人知道他病了)。因此,另一些建議的地點是以弗所(約主後55)和該撒利亞(約主後58)。我們知道保羅曾在該撒利亞遭監禁(徒二十三33-35),若本書是在那裏寫成,則很難解釋「在該撒家裏的人特特地問你們安」這句問安語,雖然名字剛巧相似。以弗所與腓立比較接近,可以容易解釋人和物的來往和交換,但使徒行傳並沒有記載保羅曾在那裏被囚禁,若依這說法,我們就要假設路加在使徒行傳十九章的記載不完全,也許保羅在當時的暴亂中受到軟禁的保護(參徒十九30、31),但這種監禁並不會使保羅擔心「離世與基督同在」的時候已到(一23)。在寫這信的時候,他顯然是面臨一個足以把他置諸死地的控訴。

  傳統所指出的地點似乎是最令人滿意的,尤其是當我們想起保羅在羅馬被囚最少有兩年之久(徒二十八30 ),而羅馬與腓立比之間的路程約需3星期。

神學

  在某種意義上,保羅的被囚不單是有關本書背景的一件「事實」,更是本書信息的中心。在囚禁中,他經歷了四章12節所說的「卑賤」,這「卑賤」跟二章8節形容基督自己卑微至死所用的字眼是相同的。二章6至11節的偉大「頌讚詩」正好描寫了耶穌傳道的模式──榮耀隨著謙卑而來,這模式成為了保羅自己的生活模式,也是保羅在腓立比人面前所展示的異象。除了卑微和受苦,喜樂是本書信另一個大主題,在受苦和自我犧牲中,產生真喜樂。事實上,腓立比書被稱為「喜樂的書信」是很合宜的。其他顯著的主題包括福音、主的日子。除了第二章著名的「頌歌」之外,還有保羅昔日猶太教的經歷與今日基督教的經歷之比較(三4-16)。

內容提要

問安與禱告(一1至11)

  保羅一開始便表達了他心思裏經常浮現的主題;他個人對腓立比人的熱愛是即時可見的:「你們常在我心裏……切切地想念你們眾人」(7、8節),這種全部擺上不惜受苦的愛意,貫串著整卷書信。我們也可留意,本書信以「恩典」和「聖徒」的主題為開始,也以此主題為結束(一1、2,四21-23),基督紆尊降貴的恩典感動罪人,並轉變其生命,把他從世界分別出來,這思想充沛在保羅的信息中。「聖徒」是那些被恩典所感動,心思意念都改變了的人,因此他們的愛心「在知識和各樣見識上多而又多」(第9節)。

  這裏還有兩個大主題。希臘詞原文phron�祂驉]即「思想」),出現在腓立比書的次數比任何一卷保羅書信都要多,不下9次(在羅馬書出現了7次)。可惜的是,這詞在中文譯本並不一致,以致中文讀者不能看見這詞重複的情況,以及所強調的重點;這重點是關乎如何正確地使用煩腦,對保羅來說,這是重要的:我們思想的方法是基督徒生活的中心──在這開首的經節裏,他清楚指出他對腓立比信徒的愛念,就是基督徒想念對方時的一種方法(第7節直譯是「我這樣思念你們,是應當的」)。這重點自然地引來另一個主題──成長。因為基督徒的心思並非忽然出現的,而是漸漸發展,需要努力栽培,才可以「多而又多」的(第9節)。因此保羅期盼這心思成長,使腓立比人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改變他們的品格,準備迎接「基督的日子」(10、11節;參第6節)。

  最後,我們留意在這啟始的禱告中,保羅強調了福音和團契這兩個「孿生」的題目,保羅為腓立比人「同心合意地興旺福音」的感恩禱告把兩者連繫在一起(第5節;參第7節),他也介紹了喜樂這大課題(第4節),這3個重點在全書中都是要緊的。

保羅及其被囚:基督被高舉(一12-26)

  保羅以自己的境況來表達信息的中心。他說:「我活著就是基督」(第21節),他的意思不單指他醒著的每一刻都是與主團契和事奉祂,他也是說,在他自己的人格和經歷裏,他展示著基督,並「活出」基督。後來他又說:「你們在我身上所學習的,所領受的,所聽見的,所看見的,這些事你們都要去行」(四9)。今天很少基督教牧者敢這樣說話了!然而,保羅認為,作為基督的使徒,他的權利不單是代基督發言,更是親身活出基督的生命,縱使要受苦和被藐視也在所不計。

  這裏有兩個歷史上的難題。首先,我們很難重構12至18節所提及的情況,羅馬的教會(若那是他所在之地)在保羅被監禁這事情上顯然有分歧的意見,實際上有些信徒因保羅被囚禁而高興,保羅被囚,他們便開始用他們那一套來傳福音;但是保羅不單沒有因此而感到煩亂,反而是歡喜!他說「這有何妨呢?」(第18節)無論是出於善意或敵意,因著保羅的捆鎖,基督就得以用一種新的方法被傳開(第14節)。保羅通常很快便會為道理之純正而辯護,因此這些「敵對者」所傳的大概也不會太偏差。

  另一個歷史上的問題環繞19至26節。保羅一時似乎不知道他這次被囚的後果將會如何(19-21節),其後他又暗示他可以「選擇」生或死(第22節),最後他告訴腓立比信徒說,他肯定會「住在世間」(第25節)。最佳的解釋是保羅相信聖靈已經向他保證,這次被囚並不會以死刑來結束。

  無論如何,他對自己死亡的態度是最感人的。他期望「得救……無論是生是死」(19、20節),並有一個不動搖的信心,知道死是「好得無比的」(第23節),因為死了便可以「與基督同在」,故這段以喜樂來結束,實在是很奇妙的。

與福音相稱的生活(一27至二18)

  這段跟前一段一樣,以「喜樂」來結束,而整段信息的撮要,在開首第27節那句勉勵的話已經道出來了。保羅盼望腓立比信徒是一群言行一致的人,他們所信的福音也就是他們所活出來的福音。這段經文分4部分,標題可界分如下:(1)一章27至30節:在敵對的塵世中過一個與福音相稱的生活;(2)二章1至4節:在基督徒團契中過相稱的生活;(3)二章5至11節:鼓舞我們的福音;(4)二章12至18節:與福音相稱的生活次序。

  保羅不想腓立比人感到他的境況比他們更壞,他說:「你們的爭戰,就與你們在我身上從前所看見、現在所聽見的一樣」(一30)。因為在滿懷敵意的塵世中受苦,是作基督門徒的一個重要部分。基督與神同等,卻願捨棄天上的榮耀,道成肉身,不單如此,最終更經受一次可怕的死亡(二6-8),若我們宣稱所信的是這樣一個福音,那麼我們不能看受苦為一個無可逃避的厄運,而是一種權利!「你們蒙恩……要為他(基督)受苦」(一29)。

  為要成功地面對世人的敵意,信徒必須要合一;他們必須「同有一個心志,站立得穩,為所信的福音齊心努力」(一27),相信同一個福音會產生聯合的陣線,與世界對壘──並且也不純粹是一個保衛性的陣線。這合一的論題伸延至第二章,在這裏保羅轉向論述基督徒團契的生活(二1-4)──好像說無論何境況,他們在一個愛心、一個聖靈和一個目標裏要有合一的心思意念,否則便不能在世人面前有合一的表現(二2),這種合一必須發自他們中間「慈悲憐憫」的心腸(二1)。「慈悲憐憫」一語把第1節的愛心進程帶進高潮──這高潮又引入二章6至11節那首知名的頌歌。慈悲之心不會長留在心內,除非他們相信詩歌中所描述的福音。

  二章6至11節實際上是否一首在早期基督教崇拜中頌唱的聖詩,我們不能確定。雖然這段並非以詩詞的形式寫成,但保羅在這裏所用的語調,則肯定是具有詩歌的特質。許多學者堅稱這幾節經文並不是保羅親筆所寫的,而是從一份著名的儀文中節錄過來的。我們只能肯定地說,在這詩中他說話的風格與慣常不一樣,但所表達的觀念則仍與其他的作品一致(因此很難去解釋)。

  這詩歌美妙地與上下文揉合在一起,而且更形成了全書的中心,因為我們在這裏看見保羅的被囚與釋放,以及受苦與喜樂的經歷,如何使他進入基督的經歷中──祂死而復活,降卑而得高升,得尊榮。生活與福音相稱的好例子(二19至30)。

  保羅又再談及他自己的境況和計劃,但是像先前一樣,這段文字並非只關乎一些實際事情的安排,表面上,他似乎只是解釋為何請以巴弗提,而不是提摩太把這信帶來,但實際上,他是舉出這二人作為活出福音的實例,活出福音的教訓正是他上文的主題。提摩太「實在掛念你們的事」(第20節),因為他不像「別人」,他不求自己的事,只求耶穌基督的事(第21節),換言之,他活出了福音,也致力於「興旺福音」(第22節)。以巴弗提雖然藉著不同的方式,但仍是興旺了福音,他與基督的聯合,並不在於為福音和聖徒而自我犧牲,乃在於忍受疾病和分離之苦,像耶穌一樣,他幾乎要死(第30節),又像耶穌一樣,他再次得著生命(第27節),現在他要與他親愛的腓立比信徒重聚,他們一同經歷的喜樂會是福音更進一步的見證。

前進和站穩(三1至四1)

  此段經文同樣以喜樂來開始和結束(三1,四1)──這並非偶然。保羅所描述的十字架道路,同時也是喜樂之道(參來十二2)。本段又以「弟兄們」來開始和結束,這也同樣不是偶然的,因為保羅再一次述說自己的經歷和背景,而其中的基本思想是,他的經歷是典型的,他的讀者應在自己的生命中預期和尋找相同的生活模式。他說:「弟兄們,你們要一同效法我,也當留意看那些 照我們榜樣行的人」(三17)。保羅在二章19至30節舉出提摩太和以巴弗提作榜樣後,這裏又以自己為信徒的榜樣。

  三章2節的語氣有了戲劇性的轉變,保羅轉過來警告腓立比人要防備「犬類」,這些犬類大概跟一章28節所說的「敵人」是相同的一群人。他在第一章最關注的是腓立比人抗敵的內在基礎,因此沒有特別指出那些敵人是誰。但現在他要更清楚地驗明他們是誰,好讓腓立比人知道基督徒生活的價值觀與敵人完全相反。這些敵人似乎是猶太人,使徒行傳十七章5節指出在帖撒羅尼迦附近反對保羅傳道事工的那些人。他們相信自己是神的選民,但保羅認為那只是「靠肉體」誇口(第4節)。他們以為自己已得著稱義的途徑──就是在生活每一個細節都嚴格地遵守神的律法;但保羅認為那是尋求「自己的義」(第9節),跟神所要賜予的義完全無關。他激動地堅持說,作神子民的真正方法是捨己,因此他身為猶太人時所看重的,現在都已被視如「糞土」(第8節),他「因基督(把那些東西)都當作有損的」(第7節)。唯一可以稱義的途徑是透過相信基督(第9節):你若要「曉得他復活的大能」,就必須「效法他的死」(第10節)。對保羅來說,與基督同死不單指為基督的緣故忍受監禁和許多其他的侮辱,更是放棄所有他在猶太教中所擁有的珍貴東西。

  如此我們很容易看到為何猶太人,甚至猶太基督徒也對保羅生疑。但對保羅而言,救恩第一是基督,最後也是基督,任何事物若佔據了祂的位置,都要丟棄。人把信心建立在猶太人的遺傳上,就是「以地上的事為念」(第19節);把信心放在基督裏,就是心向天上的城邑,期望將來被帶往那裏去(20、21節)。

思念、喜樂、分享……(四2-23)

  保羅的語氣在這一段也再突然轉變(四2及四10),這轉變的程度甚至使一些學者認為腓立比書是由一位編輯從一些原本不同的書信編纂而成的。可是,這觀點沒有摸著保羅的思路和信中一條隱藏著的脈絡,這脈絡只有細心推敲才可發現。

  當保羅在四章2節轉而向友阿爹和循都基說話的時候,其實他並不是真正改變了話題。這一段跟上一段的聯繫就好像一章27至30節跟第二章第一段的聯繫一樣:若基督徒不團結,而且彼此相爭,他們在面對「基督十字架的仇敵」(三18)時,怎能保持自己的立場呢?若福音只有一個,則基督徒彼此不和的時候,福音就不是完全生效了。因此保羅勉勵友阿爹和循都基「在主裏同心」(第2節),跟著也提醒她們從前如何「在福音上……同勞苦」(第3節)。

  保羅勉勵她們達致的「協議」不是指在所有問題上都要意見完全一致,而是要求她們在愛主和愛福音上要同心。保羅其後又指出在實行上,這同心的意思是甚麼──其應有的意思及對腓立比人已產生的意義。運用思想是重要的,保羅在4至9節描繪了一幅基督徒生活的圖畫,指出不管在任何境況下,只要謹慎和有智慧地禱告,以及刻意思念「凡是真實的……」(第8節),便會產生一種平安和喜樂的生活(第7節與第9節下平行,第4節則帶領著整段經文)。

  這勉勵引入本書的末段,保羅為這教會感恩,因為腓立比教會雖然有一些不甚協調的地方,但整體來說,卻已表達了上述真基督徒的「思想形態」。他們差以巴弗提把禮物帶來,表示了他們為福音的緣故與保羅同心。保羅說:「你們和我同受患難」(第14節),這句話引我們回想二章6至11節的詩歌,我們同受患難源出於福音,這福音說那位從天上來的,肩負我們的重擔--保羅面對其處境的態度也起源於此,他說:「我知道怎樣處卑賤(用詞與二8相同),也知道怎樣處豐富……」(第12節)我們與那位基督連合了,就不會為自己的需要而切切尋求(第17節,參第6節),而是與祂及其他人同享祂所賜下的境況,無論是卑微也好,是高升也好,心裏堅信「我的神必照他榮耀的豐富,在基督耶穌裏,使你們一切所需用的都充足」(第19節)。